熊猫窝

夺笋哪,饿死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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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个晚饭

来点清淡的试试

他们两没有牵着手的走着,就像普通的同事那样,从梦之咲的校门走出去,保持着合适的,一个拳头的距离,影子也拉长,斜斜的倚靠路边行道树和校园围墙。他们还是学生的时候围墙可没有这么高,也没有优雅的鸢尾花装饰了防止翻墙学生和小贼的尖刺,那就是刺和碎玻璃,和当时的业界环境差不多,和他们两当时无法明说的关系差不多。
太阳已经落到天边了,当街的店铺开始飘出勾人的香味,路过的情侣手挽着手,嬉笑的钻进餐馆和酒店。阵明明听到椚公文包里车钥匙的动静,但也不多问,就跟在他旁边晃悠,还没有吃完饭就在消食。
是椚中午就主动的到保健室,留下“不小心”多做的一份便当并且邀请他去共进晚餐,虽然阵在保健室为此敲了一下午笔杆而导致文件依然一笔不动,甚至不小心撒了海草的一点酱汁渍到纸张上,被在下班时椚找上他时又被念叨了一轮,冷透了的便当,勺子还插在米饭里,两个人定番一般拉锯讨论这份报告的处理方法,不外乎怎么把文件弄脏了,什么时候要交来不及了,真是的会秃头的吧,总之椚黑脸的抽走不能再用的表格纸张塞进碎纸机,那动作让阵恍惚间看到是自己的头发从碎纸机的下端倒吊着吐出来,而被压成团扔进垃圾桶的纸屑是自己的头皮屑。
不过阿章总还是会帮忙兜底的,阵手抄在口袋里继续老大爷逛街,换好的花衬衫和树叶之间缝隙的打光配合良好,静谧的落了一身,椚半半恼怒的还在拨弄手机,领带在走路的风中扬起,屏幕显示是否要取消晚餐预定,但就如他两心知肚明,不会的,哪怕这一家铺子变得不是那么难以预约。椚从手机的预约消息里抬起头来,镜片间的余光看到,阵头发沾了太阳的余晖,也乘着晚风要飘逸一点,但或许只是因为又没有隔天洗头发,看起来又软又滑,一撮撮的搭在肩膀上,就像现在悠闲得要变成废人的某人,形象管理几乎为零的邋遢大叔!他越回忆越恼火,阵!走路当心点。可他总没能说出来,就像佐贺美总是也不说出来一样。
可以自带酒水,于是他两在超市前暂停,阵两指并拢贴在嘴唇上示意自己要留在街上抽一根烟,笑眯眯的,换来椚剜他一眼,又问酒还是要以前那个牌子?打火机的火苗已经窜到嘴边了,阵抿紧嘴唇没让烟掉下去的点头。其实怎么样都好,太阳又沉下去三分之一,只希望不要到的太晚错过好位置,好的位置能够远远的看到海岸的地方,适合就着酒吃海里来的东西,不过那也无所谓,早就过了那样需要情调的年纪。烟灰也落下,阵靠着电线杆和层叠又被刮干净后的小广告胶印,又觉着这风向总会闻到对街下水井的怪味,绕回超市门口。明明呼吸系统已经被烟酒浸染得不再敏锐,但最近开始他又能闻到椚身上的香水味,这是好事,他也开始为了细碎的生活触碰起久违真实的开心,有时候还会趁开心牵着手走一段,像言情剧里的高中生,在这种情况下从侧后方也能看得见椚的耳根发红。
不过今天不是,他们只是走进靓丽高楼之间的峡谷,仿佛有海风吹来,城市阴暗潮湿的一隅,走近了又是呛鼻的辛香,当街半透明公开厨房的玻璃里时不时闪过火光,那里是他们今晚的目的地,是一家有花里胡哨霓虹灯大招牌的餐馆,照得街上的水渍都发光:一楼是挑选海鲜的地方,鲜活的美味在玻璃缸里任人挑选,在开的过亮的探照灯注视下,游动的小型海面波光粼粼。商品亦或是生命,等待着被带走下锅,香烤,蒜蓉还是清蒸?全看食客心情。
椚在水箱之间左顾右盼,地面湿滑但又粗糙的防滑垫,他有点后悔穿了皮鞋,他本来是想好吃螃蟹和蒜蓉贝,螃蟹是听说新来的香港师傅会做避风塘炒蟹,阵倒是手欠的去碰碰堆在泡沫箱里的小龙虾,最上层的那些总是活力充沛,踩着同类从头到脚爬的欢,还要一钳子夹了阵的手指,结果是阵从不知道哪里的兜掏出来一个创可贴缠在指尖,朝他嚷嚷,两指间还掐着报复对象的钳子。
“阿章,吃小龙虾吧?尤其是这只。”
抓着下锅最早的也就是这些活蹦乱跳的,椚腹诽的看着店员一把抓起又一把耀武扬威的笨蛋小龙虾,钳子夹在厚厚的防护橡胶手套上,收效甚微。
于是最后摆上桌的是卤虾和蒜蓉贝,椚松松领带解开第一颗扣子,倒了红酒到玻璃杯里翻起浪,阵也砰的拉开啤酒罐,不同口味的酒精形成不可见的桥而勾结。螃蟹被“因为看到介绍说是生活在浅水的泥里感觉弄不干净,吃螃蟹还是去那家老店”婉拒了。其实就是因为看到那大的夸张的一斤半蟹绳觉得太黑心了吧……阵带好一次性塑料手套,埋头剥虾。虾壳的背上有开背,指甲嵌入,从那里分开,再坚硬的壳都会露出脆弱而美味的肉,也没有完全拆开就咬住肉往外拖拽,咸而鲜的卤汁甩飞,溅在空白的餐盘中,再舌头配合牙齿吞进口腔,咀嚼还含糊不清的要说话。
“啊,没有弄到你那边吧……”
阵吃完几尾虾低头看看,花衬衫的黄叶果不其然沾了褐色,却当做没事人,反而在担心起坐在对面的椚的白衬衫。椚也放下被剔去软肉的贝壳,每一个贝壳都整齐的叠起来,如同象牙塔螺旋攀升,他从顶端垂下目光检查,还是干净的。出于防范于未然的目的,椚伸手招呼店员要了两个围裙套上,套头的绳子压在领子上,阵就此摘下,扔掉并消耗了一双手套。
阵伸手理好椚的领子,“都已经弄脏了,也没必要了嘛。”还是手忙脚乱的顺从椚的动作套上围裙。有些旧,上面绣着俗气的饭店标志,生怕椚的衣角沾到他那边乱堆的虾壳垃圾山,明明已经被围裙包起来了不应该担心,阵甩甩头摆脱开那些聒噪的担忧。扇贝总有一小块难以剔除的肉,椚也不尝试用嘴咬下来,最后做到保证一大盘的扇贝清空,中间阵伸手也拈走一只贝,残骸就盖在上面,作为交换白色扇贝壳小塔也点缀上几个红色,居然也没有倒下去。
直到不锈钢的盆见底,阵蓦然觉得指尖油盐灼烧的痛,大概是新的手套喇开口了,把手套扔了也没看见创可贴上有多余的东西。
那是什么在痛呢?